杀人短片

评分:
6.0 还行

原名:Krótki film o zabijaniu又名:杀人影片 / 杀诫 / 关于杀人的短片 / 教我如何去杀他 / A Short Film About Killing

分类:剧情 / 犯罪 /  波兰  1988 

简介:

更新时间:2015-10-31

杀人短片影评:《十诫之五:关于杀人的短片》电影剧本

《十诫》电影剧本

之五:关于杀人的短片

编剧:克日什托夫·皮耶谢维茨、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导演: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主演:米洛斯瓦夫·巴卡克日什托夫·格洛比什扬·特萨日
获奖:1987年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奖;1987欧洲电影最佳影片菲利克斯奖;1988年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评委会奖
出品:波兰电视台及西德SFB电视台联合出品
编译:戴锦华

黯淡的银幕上,罩着一片幽暗的绿色。(这绿色将无所不在,笼罩全片)伴着狰狞、不响的音响,半幅画面呈现出一处下水道,水中浸着的垃圾在幽绿中如同一幅超现实主义的图画。另半幅画面上推出字幕。
切为下水道中一只死老鼠,一个揉皱了的烟盒漂过,撞在老鼠上停住了。画外传来了孩子们的喊叫声。
一个从窗口向外拍摄的镜头,后景中一群孩子们跑过,镜头缓缓升拉,显露出悬在窗框上的、一只显然是被人吊死的黑猫。猫僵直的躯体在窗口舒缓地摇荡着。推出片名。

1.外景,华沙某一新楼区,白天
伴着锈涩的门刺耳的开启声,门玻璃上折射出后景中那一片高耸的、单调乏味的灰色楼群。随后,出租汽车司机沃德马拉走出了出租站。这是一个中年人,有些谢顶、微胖,一张没有特点的圆脸,带有某种狡猾、卑怯的神情。他提着一只水桶向前走来。突然楼上落下一团抹布,刚好落在他脚下,几乎打中他。他抬头张望——当然没有人。他拾起抹布,继续向前走去。

2.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无聊地注视着一个贴有电影画面的橱窗。那是一个做爱的场景。窗上映出他模糊的面容。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当他的目光移置女主角的大特写时,他转身向售票处走去。这是雅采克。一个削瘦的年轻人,非常年轻。他那张脸与其说是丑陋,不如说是冷酷而粗野。从蓬乱的头发、破旧的衣着和漫无目的的步履中可以看出,这是个流浪汉。

3.内景,出租车站,白天
一个老头(正拿起一个长面包):扔出来一团抹布?正好派用场。
沃德马拉(目光阴沉地):有人想拿它砍我。
老头:砍你?打着了吗?
沃德马拉:没有。(老头正拿起第二个面包)你知道那是谁的吗?
老头讪讪地把面包放回原处,从另一只篮里取了一个。
随着一声柔媚的叫声,暗处走出来一只胖胖的花猫。
沃德马拉(阴郁地注视着它):我无法忍受猫。会装蒜,象人。

4.内景,售票处,白天
昏暗的售票处。里面在放映影片。只有售票口的小窗亮着,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雅采克朝里张望了一会儿,走到窗前。女人正十分专注地对着画外的镜子整理头发。
雅采克:有什么好电影吗?
女人(头也不回地):没有。那片子没劲。
雅采克(向放映厅里着了看,又回到窗前):说什么的?
女人:爱情。可没劲。(看了雅采克一眼,继续理头发)反正我们也不开门。开会呢。
雅采克(无聊地转了一会,又转向女人):你干什么呢?
女人(瞥了雅采克一眼):拔几根白头发。
雅采克:在哪儿能叫着出租车?
女人:城堡广场。

5.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柔和而忧伤的钢琴声起。应试的人们在四周走动着。皮奥特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显然有些紧张。这是一漂亮的年轻人,有着一张敏感而端庄的脸。他微笑着回答画外某人的问话:“来考试。”

6.外景,华沙新区,白天
沃德马拉拎着两桶水从远处走来。他打开车门,扭开了收音机。车窗上挂着一个滑稽可笑的怪脸。他旋即关上车门。一桶清水泼来,水沿着前窗泻下。

7.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雅采克在街头游荡。一群青年在一家店前吵闹,怪叫着。雅采克闪向一边。

8.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皮奥特有些神经质地点燃一枝香烟。画外:“皮奥特·巴利茨基。”他紧张地捻灭烟答了到。面外:“现在请进来。”

9.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一只手娴熟地在纸上勾画着一个小姑娘的素描。对面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坐在高椅子上微笑。
画家(画外):你也想来幅肖像?
雅采克(画外):多少钱?
画家(画外):两百块。
雅采克(画外):这才花多大功夫?
画家(一个蓄须的、扎着红发带的男人,对雅采克):你这是什么意思,小东西?这不是用时间计算的,是靠天才。你有什么特长?
雅采克:没有。
画家(轻蔑地):你会做鞋,还是会种树?
雅采克:树?树我可懂。
画家:那就成了,小家伙。
他嘿嘿地笑起来,从瓶中喝了一口酒,继续作画。雅采克无聊地走开。稍顷,他又走回来。
雅采克:城堡广场是在这边吗?
画家:鼻子会带你去的。

10.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考官们送过一杯茶。
皮奥特(略有迟疑地):不是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曾多次问自己。当我通过入学考试的时候,答案很简单,可四年后毕业的时候,我不再那么肯定了。……而今天,这是个好问题:我为什么要做一个见习律师?也许该说是我想要什么?或是我期待着什么?
主考官(和蔼地):我想了解你的想法。
皮奥特:一句话——答案是,“我不知道”。这工作吸引着我。在实习期间我看到了很多事。
不样而阴郁的声响起。

11.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雅采克在阒无人迹的街道上游荡。

12.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皮奥特:法律的作用显然关乎社会利益。对我说未,这是有益的。可或许最重要的是,如果一切正常,这工作会为我提供机会,使我能结识并理解许多人,这是我在其它职业中不可能做到的。这就是我之所为。

13.外景,华沙新区,白天
沃德马拉在起劲地擦车,同时吹着轻快的口哨。

14.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皮奥特: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问题的答案越来越模糊了。有些时候,我们都会为我们工作中的某些问题感到困惑。我怕我有太多的疑虑。

15.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雅采克穿过街道,突然一群人从他身边疯狂地跑过,几乎将他撞倒。他转头望去。跑在最前面的人惊恐地发现这是一条死路,他拼命地攀上面前高高的铁门,后面的人撵上他,把他拽了下来,开始野蛮地殴打他。而后他们拖着那个男人转进一条小街。雅采克面无表情地目睹了这一切,转身离去。

16.外景,华沙新区,白天
一辆货车从出租车旁驶过,停在它前面。货车司机向画外喊道:“我把你们要的带来了。”沃德马拉循声望去,见两个姑娘向货车走来。前面的一个喊着:“快点儿,比塔!”那个叫比塔的姑娘穿一件红色的上衣,裸露着健壮的双腿。这引起了出租车司机的兴趣。比塔攀上货车,取下一篮菜。她显然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颇为风骚地一回眸。出租车司机掏出一枝烟,点着了,色迷迷的目光追随着比塔。

17.外景,华沙市区,广场,白天
雅采克掏出一枝烟,点上,目光阴沉地注视着一群游客模样的人在依次等候出租车。
广场一侧,守着鸽群的一个老头朝雅采克喊道:“走开!你把鸽子都吓跑了!”雅采克微微地回过头去。老头再次厉声喊道:“走开!”雅采克迎着老头走去,突然他跑着冲向鸽群,鸽子全惊飞了。雅采克托了托挎包走远了。

18.外景,华沙新区,白天
出租车司机吹着口哨在往车身上打腊。一对衣着考究的青年男女挽着手走来。
卡男人:车空着?
沃德马拉:自己瞧。
女人:我们到车里等,天太冷了。
回答是沃德马拉将开着的车门关上了。那对男女无奈地躲进出租车站。男人不时地探头朝这边张望。

19.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从过街桥向下望去,路上穿流不息的车辆。雅采克俯在桥栏上,百无聊赖地从握起的两手间望着桥下,一辆敞着后备箱盖的出租车开走了。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桥栏上两块拳头大的碎石头上。他拿过一块,用一只手指拨到桥栏边。他注视着桥下的车流,瞄准了一辆,把石头扔了下去。随着一阵玻璃的碎裂声,响起一片汽车喇叭声。雅采克转身离去。

20.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考官:你如何估价惩罚之于防止犯罪的作用?
皮奥特:一般说来,惩罚的作用会影响到其它方面,但无补于犯罪。对惩罚的仿效会鼓励罪行。要说得具体些吗?
考官:请便。
皮奥特:惩罚运用一些法律条文以期威慑罪犯。具体地说,就是通过宣判一个人有罪来威慑犯罪。防止罪行凭借的是威慑与恐吓。你们可以在刑法第50条里找到类似的例子。
考官:我不喜欢你那种嘲讽的口吻。
皮奥特:那是因为法律条文经常太严厉。
考官(忍住一缕微笑):也许你能引证某些公认的权威来支持你的论点?
皮奥特:从该隐开始,惩罚就不曾改善世界或祛除罪行。
考官们会心地微笑起来。
考官:你想溯本寻源吗?
皮奥特(笑着):没那个必要。

21.外景,华沙新区,白天
沃德马拉坐在车内,细心地擦拭着车内部。一个老妇走过,接着比塔追了过来:对不起,你没付汤菜钱。老妇看了看提包,走回菜站。沃德马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比塔。她弯下腰来,系紧松开的鞋带。
沃德马拉(打开车门):想兜风吗,比塔小姐?
比塔站起身,淡淡一笑,夸张地扭着腰肢走开了。
仍在站内等候的男人探头看到这边基本就序,便转身去招呼女伴,沃德马拉同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他飞快地把工具收进后备箱,发动了汽车。男人恼怒地喊叫着追过来,车开远了。男人愤怒而无奈地注视着车子开远。

22.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为噪音所充斥的闹市街头。雅采克仍在游荡。突然一扇为暖调的桔红光所照亮的橱窗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缓缓地走过去,目光专注而柔和。

23.外景,华沙新区,白天
沃德马拉驾着空车驶过单调丑陋的新楼群。蹲在空旷寂寥的路旁的一条狗进入了视野。沃德马拉停下车,蹲坐的狗有着一双稚气而可怜的眼睛。司机打开车门,拿起一块三明治:“老婆做的。来一块?”随手扔了过去。狗张嘴接住,贪婪地吃起来。沃德马拉微笑地鼓励它:“接着干,吃掉它。”狗咀嚼着三明治,贪馋地舔着嘴唇。

24.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温馨的乐声起。为桔红光所照亮的橱窗里,一张高调的行坚信礼的少女照片,她头戴洁白的花环,穿着白色的长纱裙。镜头缓缓地摇开去,显露出同一风格的少女的照片。窗外的雅采克,他为桔红光所照亮的面容第一次显露出感情。他若有所思地转身进入了照相馆。

25.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皮奥特在考场外焦虑不安地踱步,等候考试结果。

26.内景,照相馆,白天
雅采克(有礼貌地):早上好。
柜台里一个姑娘正在分拣照片。她回答了雅采克的问候。
雅采克:我这儿有……(他开始在挎包里翻找。他掏出一根铁棍、一卷绳子放在柜台上)
姑娘:你来寄存东西吗?
雅采克(似乎被这小小的恶意惊呆了,但仍有节制地):不。
姑娘:好了,我不过以为……
雅采克(终于翻到了他要的东西):我这儿有张照片。(递过去)你能把它放大了吗?
姑娘展看照片。那是一个少女——一个小姑娘的照片,她头戴白花环,着白纱裙,手捧一束花,稚气可掬地微笑着。照片已经泛黄了,布满了折痕,从中间对折起来。
姑娘:折痕会显出来的。
雅采克劈手夺回照片,仿佛怕人抢去。他迟疑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没关系。”将照片递还姑娘。
姑娘:好吧。(起身走回暗房)
雅采克(叫住她,充满希望地):告诉我,那是真的吗?你能从一张照片上看出这个人是死是活?
姑娘:你拿我寻开心?
雅采克呆呆地站在那儿。

27.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沃德马拉驾车进入市区,他将车子停在一个卖彩票的商亭旁。他和卖彩票的老头显然是老相识了。
老头:怎么样?
沃德马拉:不错。(他掏出笔)老规矩,给我最后一个号码。
老头:17。
沃德马拉:17?我已经有了。
老头:16。
沃德马拉:16?这么近。
老头:那好吧——15。
沃德马拉填好数字,把彩票送进去。
老头:你的票子老是这么干净。
沃德马拉:我讨庆邋邋遢遢。
老头:你是幸运的家伙。上个月你做了多少?
沃德马拉:416。
老头:去年秋天是1200,对吧?上星期是46。你不赔不赚。
沃德马拉(目光阴沉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可你老是靠希望活着,我可知道那滋味儿……
老头:是知道。

28.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雅采克在街上游荡。二十几个示威者有节奏地叫喊着,跑过雅采克身边,跑远了。雅采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29.内景,法学院考场,白天
画外一个声音:皮奥特·巴里茨基先生。
皮奥特走进考场,紧张地期待着“宣判”。
考官:你会很高兴地听到(皮奥特脸上泛出了微笑)你通过了考试。在四年的学习和四年多的实习之后,我们欢迎你,同事!
皮奥特欣喜若狂地与考官们握手。
考官们:祝贺你!

30.内景,公共厕所,白天
雅采克在小便池前小便。一个快活的男人吹着口哨、蹦着跳着跑了进来,他兴高采烈地朝雅采克微笑。雅采克面无表情地系好裤扣,当他走过男人背后时,他突然一掌将他推倒在地下。看着摔倒在地下、惊呆了的男人,雅采克开心地笑了。

31.外景,华沙市区,白天
激越的乐声起。皮奥特骑着一辆摩托狂喜地穿行在街上的车流之中。他的身体离开了车座,快活地对所有人微笑。当他转了个弯,被迫停在红灯前时,他忘形地对着身边一辆出租车喊着:“我通过了考试!我是个审判律师!审判律师!”车内,沃德马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摇上了车窗。可皮奥特仍开心地敲着车窗,对他做着手势。红灯一变,沃德马拉立刻启动汽车而去。皮奥特仍在开心地大笑、叫喊着。车内,沃德马拉鄙夷地摇摇头。

32.外景,出租车站,白天
雅采克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出租车站,一辆车进站,载客而去。正当他试图走过去时,他突然发现一个警察在路对面巡逻。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想隐身在阴影中。一辆又一辆出租车进站载客而去。雅采克焦灼地注视着。

33.外景,广场,白天
皮奥特的女友满面笑容地站在路旁,她笑着喊:“停下来,皮奥特,你疯了!”可皮奥特仍大笑着绕着她疾驰。他一边驶向广场中心,一边笑着对女友喊:“上来!”女友向他跑去。尽管微型摩托的后座几乎坐不下一个人,但皮奥特仍载着女友疾驰而去。

34.外景,出租车站,白天
一辆红色轿车在雅采克身边停下。司机——一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探出身来:“Exuseme。”
雅采克:德国人?
小伙子不解其意地微笑着。
雅采克:保加利亚人?
小伙子(听懂了):NO.Enyish。
雅采克轻蔑地耸耸肩。小伙子失望地开走了。
车站月一边,沃德马拉在站外无聊地等待进站。他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两只巴儿狗穿过马路。他猛地按响了喇叭,小狗受惊了,一只脱缰跑开了。见此,沃德写拉得意地微微一笑。
路对面,警察仍在巡逻。
雅采克盯着他,无可奈何地转身向旁边的一处咖啡厅走去。路边,一个吉卜赛女人拦住他:“让我来算算你的未来!就为孩子花几个兹罗提吧。”雅采克无视地往前走。女人:“你会去旅行……”雅采克突然转身,恶狠狠地喊道:“不!”女人愤怒地诅咒着。

35.内景,咖啡厅,白天
雅采克走了进来。靠窗的桌前坐着皮奥特和他的女友。雅采克从他们背后走过。
女友(温存而忧伤地一笑):不,我什么都不怕。(她瞥见了窗外的吉卜赛人,微笑地向皮奥特伸出手)让我来算算你的未来。
皮奥特笑着低下头。
女友:我会说实话。
皮奥特:好吧,要大实话。
女友温柔地托起他的手,专注地着称。
雅采克走到柜台前。
服务员:要什么?
雅采克:茶。
服务员:不供应茶。
雅采克:那你们有什么?
服务员:咖啡、蛋糕。
雅采克:咖啡,一块蛋糕。
服务员:哪种?
雅采克:巧克力奶油。(挑剔着)不,不是那块。不对。另一块。
女友细心地看着皮奥特的掌纹,两人会心地相视一笑。
女友:我看到很长的生命线……幸福……两个孩子……
皮奥特(充满期待地望着她):几时?

雅采克找了张可以看到警察哨位的窗边的桌子,开始贪婪地吃他那份。警察仍在巡逻。稍后,一辆警车驶来,警察上车离开——他下岗了。见此,雅采克迅速地吃完了,手从桌下的挎包中摸出了那卷绳索。他捻紧绳头,开始一道道地把绳子紧紧地绕在右手上。突然,一阵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循声望去,是两个刚放学的金发小姑娘在窗外玩耍。他把绳索塞回挎包,用匙子舀起咖啡渣,甩在小姑娘面前的玻璃上,小姑娘们很开心地笑起来,雅采克望着她们,和她们一样开心地的笑着。他满面笑容地,目送小姑娘远去。笑容消失了,带着一种更为阴冷的表情,他再次开始将绳索紧紧地缠绕在手掌上。

皮奥特和女友安详地坐在一起。
皮奥特:有这样一些时刻:一切似乎都是可能的,前途清晰,充满机遇,似乎不可限量。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有过这样的时刻。今天又是。
女友(温存地):那是你通过了一个重要的阶段,未来已对你展开。
皮奥特:正是这样。
女友:知道我在想什么?
皮奥特:告诉我。
女友:人们会爱你,就象此刻的我。
皮奥特举目深情地注视着她。

绳索已一道道紧紧地缠在雅采克的右手上。背后走过一对男女,雅采克谨慎地把手藏在桌下。他四下寻找了一会儿,走到一辆收拣餐具的小车旁。他从一只牛奶瓶中喝光了剩下的牛奶,而后拣出了一把餐刀,刮去污物。

36.外景,出租车站,白天
沃德马拉坐在车内。远远地他着到一个男人架着一个醉鬼向他的车子走来。他不屑而厌恶地靠在椅背上。当两人走近时,他突然发动汽车,驶离了车站。搀扶者追了两步,只好回头来扶醉鬼。

37.内景,咖啡馆,白天
雅采克用餐刀吃力地割去了多余的绳子,将其塞进包里。而后他细心地把一口唾沫吐进剩下的咖啡中。

38.外景,咖啡馆外,白天
雅采克径直朝出租车登车点走去。沃德马拉的车子刚好进站。随后有两个男人赶到站前。
行人(对雅采克):劳驾,是去莫克托沃?
雅采克:不,沃拉。
行人:我们有急事。
雅采克一把拨开他们,径自上了车。
雅采克(对沃德马拉):莫克托沃。
沃德马拉(疑惑地回过头来):刚才你说去嘛儿?
雅采克:沃拉。
反光镜中可以看到后面一辆黄色的轿车正在启动。
雅采克(阴沉地):别太快。
沃德马拉:不能等。
出租车驶上了街道。不详、阴郁的音响起。

39.内景,咖啡馆,白天
皮奥特的脸上充满了忧伤。
女友:有什么事吗?
皮奥特:没有。我只是在想,生活可能并不那么简单。

40.外景,路上,白天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阴郁的乐声更响了。车子停了下来。镜头显尽出路中央一个手持标尺、穿着枯红色工作服的测绘工(沉默的目击者)。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目光似乎直接投向车中的雅采克。他的脸上与其说是谴责,不如说是忧伤。车中,雅采克似乎无法承受这目光,他向后缩去,将脸隐没在阴影中。一阵飘忽的人声在低吟。声音消失了。测绘工闪身道旁,车辆疾驶而去。
车子驶入郊区。雅采克不引人注意地将身子挪到沃德马拉背后。似乎是干渴,他吃力地舔舔发干的嘴唇。
雅采克:能把窗子关上吗?太冷。
他从挎包中抽出缠着绳子的右手,细心地寻找绳头。车子突然刹住了。雅采克紧张地抬起头,车前,一个女老师正带着一队小学生横过马路。沃德马拉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车子再次上路了。黄昏降临了,映衬着渐次荒凉的四野。雅采克活动着右手抬头看了看路。
雅采克:从这儿向左拐。
沃德马拉:直走要快些。
雅采克:我想走这条路。
沃德马拉:随你便。
车子离开了大路,拐上了一条小路。四周更静了,阒无人迹。
雅采克抽出绳头,将它紧紧地缠绕在另一只手上。
雅采克(对沃德马拉):把车停在这儿。
沃德马拉:停这儿你哪儿也去不了。
雅采克:反正我哪儿也不想去。
——与此同时,雅采克猛地将绳子勒在沃德马拉头上,猛地双手拉紧。绳索卡在沃德马拉的嘴里,他无法出声,只能拼命地拉扯着绳索。汽车摇晃地向前滑去,沃德马拉本能地试图握住方向盘。车子在一个上坡处止住了,车轮在泥水中空转了片刻,终于停下了。雅采克疯狂地、无情地扯紧绳子。在挣扎中,沃德马拉蹬踹的一只脚上,鞋袜滑脱了。他拉扯的双手刚好将卡在嘴上的绳索拉到了脖子上。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非人的声音。
不远,高高的路基上,一个人刚好骑着自行车经过,车上非人的声音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慢了车速。
车上,沃德马拉的手已无法拉住绞索。
路墓上,骑车人稳稳地骑远了。冬日的黄昏,一片安详的宁谧。
车上,几乎力不胜任的雅采克收紧着绳索。他的脸和沃德马拉一样,在挣扎中变形了,分外狰狞、丑陋。沃德马拉挣扎着将一只手伸向喇叭,按响了。一下、两下,终于他死死地抓牢了喇叭,悠长而响亮的喇叭声回荡在空旷的四野。但回答它的,是田野上一匹灰色马懒洋洋的回视;远方工厂的烟囱静静地喷吐着黑烟;暮色中,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雅采克气喘不已地用牙齿咬住绳子,腾出一只手来,将绳索一道又一道地紧绕在沃德马拉的脖子上,将绳结系死在司机座椅的靠枕上。而后他慌乱地奔下车来,拉开前车门,挥动铁棍,一次又一次地打在沃德马拉按喇叭的手臂上,终于,那只手滑落下来。寂静突然降临了。但瞬间之后,寂静被打破了。雅采克寻声望去,远方,一列火车鸣笛驶来。雅采克忙躲入车内。就在这时,沃德马拉突然又开始了新的挣扎,他的双手痉挛着伸向绳索。火车轰然开过,淹没了沃德马拉发出的惊心动魄的呻吟。沃德马拉抱住了靠枕,他竟以非人的力量将靠枕拉脱了椅背。后座上,雅采克目睹了这一幕,他冲下车来,拉开沃德马拉一侧的车门,用铁棍一记记地猛击沃德马拉的头部。终于,挣扎停止了,沃德马拉肥胖的身体猛地栽了下去。同时,他上颌的假牙掉在地下。雅采克用持棍的手捂住了嘴,他几乎要呕吐了。稍顷,他一只脚用力地踩在假牙上,想把它踏入泥里。但当抬起脚时,假牙仍躺在那里,狰狞、肮脏。雅采克扳起沃德马拉的身体,他那淌满鲜血的脸上,眼睛睁着,微微斜视,脸上有着一种古怪、近乎嘲弄的表情。雅采克与这张脸对视了片刻之后,恐惧攫住了他。狰狞的音响起。
雅采克踉踉跄跄地奔向车后,掀开后备箱,狂乱地在箱中翻找着,他翻到一条毛毯,忙狂乱地奔到车前,用毛毯将沃德马拉的头包裹起来,那张怪诞的脸悄失在一个不伦不类的包裹中。车窗上,那个怪脸的饰物在微微晃动着。雅采克将沃德马拉的身体掀离了驾驶座,又将他的双腿翻了上去。那只赤裸的脚醒目地横在椅背上。
暮色中,无人的泥泞小路。雅采克缓缓地将车开向河边。他下了车,吃力拖着沃德马拉的双腿将他拉向河岸。突然从那个毛毯的包裹中发出了一种古怪的、令人毛骨惊然的声音。雅采克恐怖地放开了沃德马拉。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毛毯中传出了沃德马拉断续的声音。
沃德马拉:求……求你。……求求你。……
雅采克精疲力尽地直起身来。绝望地环顾四周。包裹里,那哀求的声音顽强地、无止无休地延续着。他跑下河岸,从河边搬来一块大石头。他搬着石头走过来,跪倒在沃德马拉身边。哀求声从那包裹中断续传来。雅采克举起石头,他的脸歪扭了,他拼命支撑着,终于伴着一声绝望的哭声,他将石头重重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砸去。污血涌了出来,声音停止了。但雅采克仍歇斯底里地再三再四地向沃德马拉的头部砸去。当他终于住手时,浓稠的血浸透了毛毯。

暮色更重了。雅采克丢掉了沃德马拉的什物,坐进了驾驶室,他翻出了一块剩下的三明治,大口地吃起来,他伸手拨动了车窗上的那个小怪脸,看着它,心满意足地笑了。他随手打开了录音机,传出了一支欢乐、童谣风格的歌:“我给你讲一只狮子的故事。一只巨大的棕黄色的狮子。他当然要比你、我和所有的狮子都勇敢……”雅采克听着,他的脸渐渐地歪扭了,有一瞬,他似乎要哭泣了。他突然拼命把录音机从车身上扯下来,将它丢进了污水中。

41.外景,华沙市区,夜晚
出租车亮着前灯驶进了新区。雅采克将车停在一个菜店前,推开门。他微笑地探进头去。
雅采克:现在买土豆太晚了吧?
比塔——那个卖菜的姑娘(惊喜地):雅采克!进来。
雅采克:已经起床了?
比塔:我打算先吃了。天都黑了。
雅采克:出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比塔:给我放东西的?
雅采克:不是。你出来就知道了。
比塔(走了出来):远吗?
雅采克:不,就在这儿。
雅采克(打开车门):上来。我告诉你。(从另一侧上车)
比塔坐在车内。她的表情呆滞、忧伤,似乎她已明白了发生过的一切。她的情绪好象感染了雅采克,他脸上的轻松和愉快消失了。
雅采克:你想去哪儿?现在我们能开车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比塔沉默不语。
车窗上,那个滑稽的怪脸在微微晃动。
雅采克:你跟我说过那个顾客……到山里的那个……
比塔(失神地):她丈夫……
雅采克:她丈夫。现在我们也能去那儿。这些座位能往后仰。也挺暖和。
比塔(终于问了):你怎么搞到的?
怪脸仍在前窗上晃动。

42.内景,法庭,白天
大法官:我宣布本案结束。
大法官率先退庭,众法官鱼贯而出。
被告席上雅采克重新坐下。片刻之后,他探身向坐在他前面的辩护律师皮奥特:全完了?
皮奥特(微微侧过头,沉默了一会儿,耸耸肩):是的。完了。
旁听席上,一个老妇人——雅采克的母亲在独自抽泣。法警推了下雅采克,他茫然地起身,法警给他戴上手铐,然后推着他走了出去。经过老妇人身边时,他迟疑了一下,没敢看母亲。老妇人身边的一个男人塞给雅采克一包香烟。
渐次空荡的法庭上,皮奥特疲惫地收起公文包,而后走了出去。走廊上,他来到一架投币电话前,投币、拨通了一个号码。
皮奥特:是我。……我们输了。……是的,全部。……我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也许我带来。……别来接我。……你好吗?……睡得不错?那就好。……再见。
皮奥特走到窗前,神情恍惚地伸出手按摩了一下前额和眼睛。他推开一扇窗,正看到两个法警押着雅采克走向囚车。他冲动地喊出来。
皮奥特:拉扎先生!(雅采克没有反应,他改了称呼)雅采克!
雅采克猛地抬起头来。皮奥特无力地举起手,含糊地做了个告别的手势。下面,雅采克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皮奥特。一个法警猛地一推,把他推进了囚车。车门关上,囚车驶出了法院。皮奥特关上窗,痛苦地将头撑靠在墙上。
皮奥特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向大法官办公室,他刚脱下的律师长袍半拖在地上。他在法官门前敲了敲门。

43.内景,法庭办公室,白天
敲门声在持续,无人答话。皮奥特推门走了进来。
皮奥特:对不起,先生。我知道这不合惯例。……
法官(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好了,没关系。
皮奥特:我想请教你——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是一个年长的、比我出色的律师在我今天的位置上,结果会不会不同?
法官:不会有任何不同。
皮奥特:我要说的是我不能……如果我做得再出色些……?
法官:你在最后辩论中所作的辩护,是几年来我所听到的最精彩的反对死刑的演说。
皮奥特微微低下了头,但这显然不是他所渴望的。法官缓缓地坐在椅子上。
法官:对于法律条文,这是必然结果。你没有错——不论作为一个律师,还是作为一个人。环境是悲剧性的,可我很高兴认识了你。
皮奥特转身准备告辞了。
法官(站起身):在这个案子里,我们或许该有一个更恰当的判决。现在随之而来的一切是我的职责。
皮奥特:无能为力了吗?
法官:对。
皮奥特:你瞧,这或许不相干……今天他说起他在咖啡厅往手上绷绳子的时候弄伤了自己……我就在那儿。
法官:在哪儿?
皮奥特: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那天,我通过了做辩护律师的最后考试。这就是为什么……(他侧过身,隐忍着眼中的泪光,而后期特地转向法官)也许当时我能做些什么?
法官:对这个行当说来,你太敏感了。
皮奥特(难为情地笑笑):要有所改变已经太迟了。
法官:今天一天你就老了点。再见。
皮奥特:再见。

44.内景,法庭走廊,白天
皮奥特颓然地走出法官办公室。他沿着幽暗的走廊向外走去。拐弯处,他看到什么,后退了几步,终于下决心走了过去。雅采克的母亲和家人站在那里。老妇人在独自抽泣。其他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皮奥特。一个年轻人递过一盒烟,皮奥特伸手取了一枝。

45.外景,监狱大门,白天
一个带窥孔的小窗开启又关闭之后,监狱沉重的铁门打开了,将皮奥特放了进去。

46.内景,监狱,白天
皮奥特在一扇铁栏外等候。他的脸忧伤而衰老。
一狱警:监狱长一会儿会见你。
皮奥特转身走到一扇窗前,茫然地注视着监狱的天井与庭院。
一个工人扛着一架梯子穿过天井,走进了皮奥特所在的房间。
监狱沉重的大门再度开启,一个衣着考究的、谢顶的男人走了进来——刽子手到达了。
门卫:怎么样?
刽子手:今天挺暖和。
刽子手笔直地穿过院子,通过又一道门,卫兵充将敬意地立正行礼。

47.内景,死刑室,白天
刽子手进入了死刑室。房间高大、洁净,充满了非人的空荡感。刽子手打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他扭亮了一盏壁灯,脱去西服上衣,细心地挂在衣钩上,而后解开衬衫袖扣,将衣袖卷起来。他拉开一扇隔帘,一侧的帘子拉得不太顺畅。绞刑的绳套赫然悬在中央。刽子手走过去,将太大的绳套拉得适中了,然后从一只柜中取出一只装有润滑油的油壶和一个塑料托盘。他试了试收紧绞索的摇把和绞链。按动一个开关,陷坑的滑板打开了,刽子手将塑料盘放在陷坑正中央。关闭了陷坑。这一切进行的准确、从容,有条不紊。
助手走进来,毕恭毕敬地:早上好。
刽子手:帘子卡住了。整理一下。
助手应声去做了。

48.内景,监狱长办公室,白天
刽子手衣着整齐地来到监狱长办公室门前,敲敲门走了进去。
刽子手:一切就绪,长官。
监狱长:好的。
刽子手恭敬地退出去之前,向坐在阴影中的皮奥特点头致意。
皮奥特拿着卷宗的手在微微颤抖。
监狱长:24号来我办公室,他一会儿就到。
皮奥特(还回卷宗):谢谢你。这正是我期望的。
监狱长:我也是。……是的,律师。……你有半小时。
皮奥特(长长地吁了口气):半小时……不错。
有人敲门。
监狱长:进来。
一个狱警应声而入。
监狱长:陪他到犯人那儿。
皮奥特〔起身):我现在可以去了吗?

49.内景,监狱走廊,白天
皮奥特和狱警走过。楼梯上,一个白发的检察官迎面走来。
检察官:早上好。
皮奥特(停下来):他要见我。
检察官:苦差事。
皮奥特:苦,这是我第一次。
检察官:(走开去,敷衍地):总有希望吗。(突然转身)律师!
皮奥特转回身。
检察官:这不是个恰当的场合,可我们实在难得一见——听说你得了儿子。恭喜你。
皮奥特(接住他伸出的手,勉强一笑):就是最近的事儿。谢谢你。
皮奥特随狱警走下楼去。
此时,那个扛梯子的工人迎面走来,他停在那里,沉思地注视着空荡的楼梯(沉默的目击者)。

50.内景,死囚室,白天
经过一道铁栏,朝窥窗中望了望之后,狱警打开门,将皮奥特放了进去。
雅采克对着墙站着,显得单薄、无助。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
皮奥特:你想见我?
雅采克:是的。
两人拘谨地握手。
雅采克:你见过我妈?
皮奥特:见过。
雅采克:她哭了?
皮奥特:是的。
雅采克:她说什么了?
皮奥特:没有。只是哭。(沉默了片刻)坐下吧。
两人坐下。皮奥特关注地凝视着雅采克。
雅采克:你能不能……也许你能去看我妈一两次?……我是说,以后。(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
皮奥特:当然可以。……当然。
雅采克(仍注视着皮奥特):我信你。因为……因为在法院你喊我了。你喊了“雅采克”。
皮奥特:对,我喊了。……我想……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雅采克(微微低下头):我快21了……可你喊我的时候,我快哭了。
皮奥特无意义地点了下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皮奥特:在法院……
雅采克:我说过了。
皮奥特:我没听见。
雅采克:……只有你喊我。他们都和我过不去,这儿的人也一样。
皮奥特:是和你做的事过不去。
雅采克(突然露出恶意):是一回事!(他似乎吓着了自己,低下了头)
皮奥特(努力引出话题):你让我去看你母亲……
雅采克:我想着让她把我埋在爸爸的坟地里。(突然焦灼地)他们许我埋在公墓里吗?
皮奥特(艰难地点点头):许。
雅采克:有一个牧师到场说一切正常?
皮奥特(强打起精神):是的,这是可能的。
雅采克(放心了):这么回事——爸的坟旁边有个空儿,挺大,是给妈留的。我想求她把她的地方让给我。
雅采克将头深深地埋在双手中。

51.内景,死刑室,白天
刽子手不耐烦地等待着,他一口口地猛吸着香烟。

52.内景,死囚牢外,白天
狱警在接电话:是的,长官。马上办。

53.内景,死囚牢,白天
狱警开门进来:监狱长想知道好了吗?
皮奥特(冷冷地回过头):还没有。
狱警出去了。
皮奥特(回过头来,关切地望着雅采克):你刚才说什么?
雅采克(茫然地):我不记得了。
皮奥特(提醒他):你说三个人的坟地?
雅采克(想起来了):是三个人的。爸葬在那儿,还有玛丽茜娅……那儿有块空地。从玛丽茜娅的葬礼以后……五年了。五年前,玛丽茜娅叫一辆拖拉机压了。在我们村里。那时她刚上六年级。她12岁。六年级。那个司机和我是哥们儿。我们一直在喝酒……葡萄酒、伏特加……然后他开拖拉机压了她。在树林里的一块草地上。在这儿,我一直在想……想……如果她还活着,也许我就会留下来,就不会离开家。她是我妹妹。我有三个兄弟,就这一个妹妹。一个妹妹。她最喜欢我。我也疼她。可那以后,我被撵出来,我只能离开。我不想走……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也许,……也许一切都会不同的。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皮奥特:……也许。
雅采克:也许……也许我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铁门的开启声。两人转头望着门。门开了。
狱警(冷冰冰、一字一句地):监狱长想知道你完事儿了吗?
皮奥特(站起来,面对着他,同样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永远不会说完事了。
狱警:你永远不会说你完事了?
皮奥特:永远不!
狱警出去了。
皮奥特坐回满脸是泪的雅采克面前。
雅采克:我们买了那块地,因为玛丽茜娅爱树。她爱花儿和树。她死在去树林的路上。

54.内景,死囚牢门外,白天
狱警不耐烦地等待着。他打开窥窗看了看,然后走向电话。

55.内景,监狱长办公室,白天
监狱长与检察官枯坐。监狱长起身收起咖啡杯。
检察官:你这儿有判决书吗?
监狱长(将卷宗递给他):都在这儿了。
监狱长穿上警服,戴上帽子。
两人走出办公室。

56.内景,死囚牢外,白天
监狱长走来,他俯身在窥窗上看了看,下达命令。
监狱长:把他带出来。
狱警打开旁边一扇门,四个狱警跑了出来,分站在牢门两边。狱警开门走了进去。
狱警:检察官说时候到了。
皮奥特与雅采克对坐着。稍一沉吟,皮奥特站起身来。雅采克随之站起。皮奥特走向门口,雅采克抢前一步,来到他面前。
雅采克:在我的东西里,你会找到一张收据。我放大了一张照片,还没取。如果他们做好,请你给我妈。
皮奥特:什么照片?
雅采克:是她第一次领圣餐。离家的时候我带走了,我想……那照片折坏了。
狱警:该走了。(推开门)
雅采克走向门口,看到门外的阵势,他吓呆了,他站在那里,嘴唇翕动着。
雅采克:求求你。(狱警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不想去!
狱警猛地把他推出去。一出门,四个狱警一拥而上,抓着了雅采克。
皮奥特(在背后):你们不必……
没有人理睬他。皮奥特只好尾随而去。

57.内景,死刑室,白天
四个狱警分别扭着雅采克的双臂、拉扯着他的衣领、衣襟走来,将他拖进死刑室,推至绞索下。刽子手、牧师和医生已等候在那里。雅采克全身瘫软,抽泣不已。
牧师走上前,在雅采克胸前画十字。雅采克突然死死地抓住了牧师的手。牧师抽出手,敷衍地拍拍雅采克的头走开了。检察官走上前来。
检察官:姓名?
雅采克:雅采克·拉扎。
检察官:出生年月?
雅采克:1967年3月17日。
检察官:父母的名字?
雅采克:扬和……(他说不下去了。在一阵沉默中)露茜娅。
检察官:我宣读判决:1987年4月27日此判决书颁布给上述姓名的波兰公民。在审理了雅采克·拉扎一案之后——该犯已于1987年3月16日因涉嫌谋杀沃德马拉·里索斯基被拘捕,——法庭认定该犯有罪,并依据刑法第148条第一款、第44条第二款宣判该犯死刑,剥夺公民权。高级法院确认此判决有效。政务院驳回缓刑要求。此判决立即执行。
检察官转身走开。监狱长走过来,递上一包烟。
监狱长:抽枝烟?
雅采克(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我想要不带嘴儿的。
刽子手走过来,点燃一枝没有过滤嘴的香烟,把它塞进雅采克的双唇间。雅采克抖抖地、贪婪地吸着香烟。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皮奥特几乎无法忍受了。他一只握拳的手神经质地敲击着椅背,继而他几乎把全身重量压了上去。砰然一声,椅子倒了。皮奥特几乎随之摔倒。检察官和医生扶住了他。他连忙挥挥手。
雅采克的烟吸完了。监狱长拿着一只盘子走过去,雅采克在盘中捻灭了香烟。一阵死寂。雅采克突然死命地挣脱开去。狱警们扑了上去,一阵混乱的搏斗。有人喊:他的手!狱警手忙脚乱地绑住了雅采克的手,把他拖了起来。雅采克无力地哭泣着。
检察官:执行!
雅采克再一次开始绝望地挣扎。一条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皮奥特痛苦地注视着这一切。刽子手一边将绞索套在雅采克的脖子上,一边向助手下命令。雅采克的哭喊声、行刑者们的应答声响作一片。雅采克终于“到位”了。此时,只有刽子手抓着绞索,命令助手:紧点,紧点,再紧点。好了!他奔过去,按下开关。陷坑的滑板打开了,雅采克悬在绞索上。他绑着的双手稍一抽搐,随即无力地张开了。
一片死寂。只有雅采克的尸体在微微晃动。
片刻之后,医生走上去,将雅采克悬着的尸体转过来,将听诊器伸过雅采克的衣襟,听了一下,朝刽子手肯定地点了下头。刽子手则朝监狱长点了下头。死刑完成了。沿着雅采克的裤角,失禁的粪便滴落在陷坑中的塑料盘里。
皮奥特僵立着目击了一切,他的头痛苦地低落了。

58.外景,郊外,黄昏
黄昏的郊野。太阳收尽了最后一线余辉。空旷的田野上,皮奥特的车子停在那里。前窗上插了一束柏枝。他坐在敞开的车门旁,痛苦而绝望地哭泣着。
丽面渐隐。推出演职员表。

(全剧终)

杀人短片的相关影评

杀人短片
邵遗 •
  • 6.8分 高清

    海岸

  • 6.4分 高清

    极光之爱

  • 7.4分 高清

    爱,藏起来

  • 6.4分 高清

    基友大过天

  • 7.1分 高清

    赤裸而来

  • 7.5分 高清

    萌动

  • 7.8分 高清

    我为勾勾狂

  • 6.4分 高清

    神的孩子奇遇记

下载电影就来比兔TV,本站资源均为网络免费资源搜索机器人自动搜索的结果,本站只提供最新电影下载,并不存放任何资源。
所有视频版权归原权利人,将于24小时内删除!我们强烈建议所有影视爱好者购买正版音像制品!

Copyright © 2022 比兔TV icp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