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语者

美丽的极地景色，神秘的科考小镇让人无限遐想。平实的叙述语气给人一种亲近感。影院中少见的纪录片体裁和写实风格是一股清流。正如制片人所说：“做一部电影难，做一部纪录片更难，在极夜的状态拍片更是难上加难，去挑战在完全不同国家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地区拍纪录片，难度可想而知。”（参考 ：某条短评）

《光语者》海报

不过，作为一个纪录片，还有很多值得提高的地方。在观影时最让人困惑的是大部分段落的叙述缺乏主旨，各采访片段、景色描绘相互之间缺乏内在关联。纯粹的理念堆砌容易让人有一种广告的既视感（类似大学/公司/旅游胜地宣传片的风格）。与此相比，BBC的动物世界类纪录片通常会勾勒出几条清晰的故事主线，有明显的起承转合设计；人为设计的“行文”逻辑能够引导观众从微妙现象中发现故事性，同时也不妨碍真实性。《光语者》其实涉及了很多话题，例如科考人员的孤独，极端环境的一种生活方式，气候变暖，旅游对小镇的影响，远离喧嚣的朴实无华的交往，对于生命经历的无悔，经历极夜的人们对阳光的向往。这也寓意处于困境中的人对于光明的向往…然而主题过多，反而显得过于松散，让人难以抓住主线。

影片最为核心的主旨大概就是北极对于处于都市牢笼的人们的启发。朗伊尔给人们一个遥远的精神慰藉。但是，影片在临近尾声之时，从刘杨自己说出的启示可以感觉到，他更多的是在表达对于城市喧嚣的不满与逃避以及对于北极生活的怀念。与此相比，当地的太阳节人们对于极夜之后首次日出的庆祝反而更能给予人们力量。比起因恐惧而逃避到远方，带着热爱追求远方才是能够给人带来启发的生活态度，才具有独特性。关于电影手法我不了解，但总体感觉就是过于流水账。剧情推进之时往往关键2-3个快速镜头就能引导观众，但《光语者》在此时显得有点拘泥于细节。例如在刘杨准备启程时，电影拍摄了他从准备行李、拉上密码箱、背上背包、系上背包带一系列动作，大概有半分钟多，除了告诉观众他要回去了，其他什么也没表达。这些内容其实3秒钟就足矣说清：1.5秒拉密码箱链子、1.5秒系背包带。

《光语者 》包含了不少当地居民对于生活方式、生活态度的直接表达。它们的语气是真诚朴实的，但还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可能是因为影片缺乏对细节的清晰交代，不少值得关注的细节又仅仅点到为止、缺乏深度。比如朗伊尔、新奥尔松、斯瓦尔巴之间的关系没有明确交代；长胡子在开场不久说“蓝色代表交流(communication)”，让人无法理解；煤矿在1962年就因矿难停工而改为了科考基地，之后却在2018年才举办最有一个矿洞的停工音乐会。在人文方面，有不少话题如果深入聚焦，会更加又价值。例如，在描绘合唱队训练时，让人不禁思考合唱老师以及这些孩子们为何来到这座小镇，之前又有过怎样的经历，以及老师又为何产生对于北极的情感、总结出他的人生哲理。正是这些细节构成了这里人们的独特生活方式、处世态度。倘若将被采访者与这片土地的关联交代清楚，他们所表达的感悟才不会被架空，才会拥有说服力与感染力。另外，既然这部影片也表达“久居樊笼里”的人们对于远方的向往，那么每个人与这片“远方”之地的关系都是不一样的。因此，每个被采访者“来到北极村的原因”不也是一个很好的话题？这比刘杨厌倦都市喧嚣的原因可能更加有意义。

当然，我们不能用顶级纪录片的标准来要求这样一部具有很高拍摄难度的电影，对《光语者》的不满其实缘于对于它的更高期待。这部影片的勾勒总体清晰，有不少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对于朗伊尔城生活方式的白描足矣让人感受到北极小镇的引人入胜。这样纪录片非常难得，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尝试。希望这种影片能够越来越多、越走越远，带给我们更多难得的体验与启发。

注：感谢已有短评、影评的启发，以及同行的朋友的交流。图片来自《光语者预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