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从远处收回,我合上被风吹开的笔记本。换下睡衣,穿上干净的衬衫,开始平凡世界中极为寻常的一天。不知从什么时刻起,或许是从拨动琴弦的那一天开始吧,早上的时光对我来说变得温柔而可贵。不再赖床,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而我扑在吉他上。
我的生物节律难得地和父亲母亲达到了同步。
“爸,你有看到我放再窗台边上的变调夹吗?带着蓝色波浪纹的那个。“
丢三落四地毛病我至今没改。
“你妈收拾家务的时候放在餐桌上了,你来拿一下吧。“父亲回答道。“对了,今天什么时候为我们演奏一曲呢?”
“这就来,”我欢快地回应。小跑着去房里拿我的吉他。“今天表演,押尾コータロー的《wings you are the hero》……”
环境满是温馨的空气。
这是一天之中,我最幸福的时刻之一。是的,在创造艺术的同时拥有知音,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在共鸣的时空里,彼此的情感产生交流,思绪可以长出斑斓的翅膀,带去交互的愉悦。我的内心,是渴望观众的,同样,也渴望传递美,这是多么寻常却又令人感动的心情!
(三)
2018上海。夏花繁簇,人潮流去。
孤独的音乐家站在台上,接受世俗热闹的狂欢。排了许久的队,我见到了睡梦中的人。
双眼不敢移动地注视着他在我心爱的那把Kepma上签下了姓名。
“Hard to believe, it’s said and done.
Hard to believe, it‘s
dead and gone.”
月色温柔,舞台的灯光闪烁,那梦境般的感觉就像FIRST LOVE里的节奏。
等到退出纷纷扰扰的现场,时间已是将近十一点。跟随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挤上了末班地铁,在列车车厢的玻璃窗上,我从模糊的倒影中一眼看到了自己:邋遢,疲惫,像是一颗被一场壮丽的风霜摔打过的茄子,可这让我想起了荷马——一位流浪的诗人。
“hang me,Oh hang me!”
“Wake up on a mountain,there I made my
stand.”
深夜的饥饿带着一点点酸楚,莫名其妙的很想流泪,心中却充满极大的荣誉和自豪。
夜半的寒风飒飒。我背着那把被“国王吻过”的吉他,徘徊在上海静寂而又繁华的街。黄浦江承载着无数的梦想和哀愁洹洹入海,外白渡桥的霓虹灯闪烁着温情脉脉的烟火,夜来香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暗自卸下浓妆,去迎接只有黑夜相伴的淳朴,公园长椅上有相依取暖的情人,有枕着吉他入眠的青年,走过一颗高耸入云的梧桐,是一家家深夜欢腾的食堂,挤满各取所需的食客。
我冷漠地审视。
这为了艺术而流浪的感觉像极了《醉乡民谣》里的勒维恩·戴维斯,又或者是那只被汽车撞伤的橘猫。
充满生活的窘迫,满是浪漫的情怀。为自己泪流满面,也为自己充满豪情。
艺术是平凡人的伟业。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Not a shirt on my back
Not a penny to my name
Lord I can't go a-home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this a-w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