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谋杀

评分：

6.0 还行

原名：Murder in the First又名：黑狱风云(台)

分类：剧情 / 惊悚 / 地区：法国年份：1995

简介： 1938年，犯人亨利（Kevin Bacon 饰）试图从著名的阿尔卡特兹监狱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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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05-13

一级谋杀影评：电影的现实：综合与分延

作为法国新浪潮运动的奠基人安德烈巴赞曾在其著作《电影是什么》一书中旗帜鲜明而又极富哲学意味道出电影的本质——现实的渐近线。电影并不等同于现实，即使原始如初的反映人物场景的基本面貌的纪录片在呈现于观众之前也要经过导演的精心细致的剪辑与筛选。在电影诞生之前，戏剧无疑是表现现实生活的最佳质料，它结合小说诗歌音乐舞台表演等多种艺术形式，在多维度的摹仿现实以再现生活的同时为观众理解其自身内容提供不同的入口。然而戏剧自身的不可复制性（在机械复制时代到来之前）及舞台背景的简陋摆设，乃至戏剧表现形式的多元性（常伴之吟咏的方式，且吟咏往往要求表演者运用训练有素的独特腔调）无疑为欣赏者增添难度。电影——显而易见的——克服了上述缺陷与障碍，或者说吸收了上述体裁。然而，据说能够忠实反映事物原貌的电影依然无法代替现实，因为电影的主旨并非在此，电影在技术层面上将现实进行浓缩式的模仿展现，是尝试以此来引导观影者去发散思维，探讨现实的本质，寻求更多的真实。戈达尔曾精辟的指出：“电影就是每秒二十四画格的真理。”

“没有真实的画面，真实的只有画面。”电影的艺术效用正体现在通过非真实的画面来表达真实的追求。所谓“非真实”，无非是指对原始动作的模仿罢了。

《一级谋杀》的精彩绝伦之处并不在于剑拔弩张的法庭辩论以及在此宏大背景下的对美国司法制度的黑暗的痛斥抑或对人性的是炼狱拷问，观影者与陪审员的不同之处在于观影者通过艺术加工后的画面更易被触发或提炼出有关上述主题的思考；此外，对于有一定艺术素养和哲学素养的人们而言，某些看似毫无牵涉的命题能够在机敏而审慎的意识的捕捉下分延出来。我将在上述前提下对该影片的内容进行有所侧重的分析与阐述。

导演选择监狱作为影片主旨展开的基点，并择取监狱内部情景的极端个案作为故事的开端；导演的主要关切显然就在于监狱的规范化建设以及监狱失范对罪犯人性可能造成的扭曲。虐囚事件一经公诸众，必然引来众多媒体与公民的舆论的指责与非难，广泛的参与是公共事件以及电影制片者与观众互动的必要条件。影片中监狱长格伦虐待越狱未遂的罪犯亨利杨的手段着实令人发指的，无论是鞭扑抑或推倒致伤，都显示出监狱长无以复加的残忍。然而以权力控制论的眼光来考量这一系列的施虐行为时，投放犯人于漆黑隔绝的地穴这一行径绝对是一种高超的极为残酷的权力对人的迫害。它人为地割裂人与外界的联系，剥夺人的视觉听觉与娱乐性交等各种权力与自由，毫无知觉的生存成了生存唯一的需要，对于社会性的动物——人类来说，这样的酷刑俨然已经超越了刑罚的界限而成为对人性的取消和否定。亨利杨的处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双城记》中的梅尼特医生和《象棋的故事》里面的主角；后两者尚较为幸运的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玩物，而亨利杨却几乎始终置身于黑暗之中，无所依托。无独有偶，三人的结局都指向统一归宿——精神的异常和人性的崩溃。当刑罚的作用范围过度扩大之后，刑罚极易脱离理性的规管而从公正的执行者堕落为僭主的作伥者，而执行刑罚的主要场所——监狱的正规化建设显得尤为重要。

在谈论监狱的制度化建设之前，我很愿意向读者们提供另一极端案例，它不仅有助于我们的思考，更能使我们对监狱与人性的关系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英国著名的功利主义哲学家杰里米边沁曾设计出一种新型的全景式监狱，其最大特点就是对犯人进行无孔不入的监视，并认为犯人通过相互监视能够互相激励，共同改过自新。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一书中对这一创新进行了权力论视角下的研判。依福柯之见，全景式的展示罪犯生活无疑是对罪犯进行高压控制的一种变态的权力运行方式，它不仅完全的践踏理应受到保护的隐私权，更在无形中攫取了对罪犯行为方式乃至行为步骤的全部管制权，这简直就是窥阴癖与权力欲结合的变种，罪犯在此状态下将罹受更多的精神折磨而非感性激励。

全景式监狱相较于前者——姑且称之为封闭式监狱——无疑沿着同条轨迹反向走近另一终点。封闭式监狱对待犯人的方式犹如一种神秘仪式上的对异教徒的冷酷放逐，脱离世界的罪犯非但不能像佛家所推崇的那样超脱俗世，终成正果，反而堕入更为恐怖的无穷无尽的深渊；全景式监狱将彻底的管制施之彼身，罪犯同样苦不堪言生不如死。诚然，两种类型的监狱虽然在建构上迥异甚矣，但却在对人性的极端践踏这一点上不期耦合。

导演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展示一则案例，夹杂着据说不真实的艺术虚构成分，却以难以置信力量（此方式是电影导演的惯用手法）推动者观众的思维在深度与广度上的拓展。它绝非真实，却推导出比真实更真实的真实，电影的无穷魅力可见一斑。

影片的结尾处，亨利杨最终死在囚禁他人生的狱中，阿尔卡兹监狱亦随之消亡。人性的光辉最终取得胜利，但如何杜绝类似悲剧的疑问却并未结束，反而成为一个开放性的研究课题。

古典政治哲学对政治哲学最终目的的表述可归为一句话：如何建设最好的秩序。监狱作为政治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端，在形塑最好秩序这一方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政治哲学关于它的命题的最终解答是蕲求于哲人的教诲与恢复对自然权利的探讨。因此，将监狱的制度建设以古典自然权利的尺度来衡量或许是一条有效的途径。鉴于本人学识有限，难以备尽阐发，便思止于此，不在深入探究。

影片中亨利杨在审判获胜后再次走近监狱的桥段极为煽情而让人难以释怀（个人感觉导演对这一片段的把握可以与《东邪西毒》中王家卫对盲武士赴死前的刻画有着莫大的相似性）：他那蹒跚艰辛的步伐逐渐加快速度，那被经年累月的酷刑与黑暗压垮的脊背重新直立起来，其中所隐含的象征义不难猜测：司法的公正裁决，律师的友谊，群情激奋的支持与同情使得这位对人伦早已冷漠的苦难儿重新沐浴人间的温暖，人性在最后一刻迎来极具荣耀感的回归。导演在此处运用黄昏落日独有的醺黄而温馨的光线烘托出这场迟到的悲壮回归，同时也暗示着亨利杨的必然死亡。

有一细节，导演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但对于一般观众而言并不会分神于此（甚至导演也可能未察觉到个中妙处）：囚禁亨利杨的场所是监狱中的洞穴。有关洞穴的最为精深的象征义便是古希腊哲人柏拉图那震烁古今的“洞穴论”。影片中的洞穴似乎并未上升到此等高度，但它在影片的整体布局下依然形成了一种真正的对柏拉图“洞穴论”的具体表现。在《理想国》中，柏拉图将未出走洞穴时的蒙昧状态定位为“无知”，而将从洞穴中走出来的哲人重返洞穴之旅视为哲学家职责所在。而亨利杨在洞穴中受尽折磨，当他重获新生后再次走进洞穴也可被看做正义的化身来铲除监狱里的非人道的折磨和司法体制的不公。二者都深沉的体验到洞穴深处的黑暗状况，洞穴外获得一种驱逐黑暗的力量之后返回故地去扫除无知与黑暗以拯救更多的人，他们都是正义或真理的布道者。笔者也承认，亨利杨之洞穴前后不一致，但前者之洞穴与后者之监狱都可合理的引喻监狱制度，因而，此一偷换概念的瑕疵完全可以忽略而不会影响论证的严整性。

当然，此处的形式类比并非喻指人们应该步亨利杨之后尘先体验洞穴后鞭挞司法黑暗，而是一种有限度的对亨利杨这一角色进行的价值无涉的纯粹哲学分析，亨利杨只是极端情况下所浮现的暂时的正义的符号（他重新入狱不久后便死了），切勿忽略，主导他重生的这场大戏的正是正直敢言的杰出律师以及十二名生活在浓厚的法律氛围的国度的秉承着正义信念与良知的陪审员。

电影为我们提供多方位，多角度的画面，这样的一种视角效果的综合显然是很难由个人单独体验并完成的，故而画面虽是非真实的，却更能促使观众申发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