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泰国的伦理片一直以抓马，大尺度著称，但这部《永恒》却通过一个伦理故事让我看到一种哲学式的对爱情的反思。

故事本身其实有点狗血，一个木材商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但这位老婆不仅面容较好，思想也很独立，追求自由的生活，因厌倦了曼谷的政治斗争，想要跟木材商去森林里过安逸的生活。木材商把这位富有魅力的女性娶回家后，她却和自己的侄子尚孟相爱。两人郎才女貌，爱的干柴烈火，全然忘却了这段禁忌之恋的后果。木材商得知后，没有马上杀了他们，而是采取了一种更决绝的惩罚手段：用一条1米左右的锁链将两人拷在一起，让他们永远不得分离。

这看上去不像是惩罚，反而是奖励。如果你这么想，还是低估了人性。两人刚开始确实过得逍遥，每天如胶似漆，享受着激情带来的爱意。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锁链带来的束缚让两人的生活完全失去了自由个体的尊严，上厕所也得在一起，一个人想要出去玩，但另一个人不想，总有一个人得妥协……亲密无间的相处的后果就是对自由的入侵，而人最可贵的不正是自由吗？

电影里的处理方式比较极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也让人忍不住去反思所谓的爱情。记得某个心理学家说爱情是由激情、亲密和承诺构成。在最开始，激情占了很重要的比重，但真正走入长期关系的还是要靠亲密和承诺。但毫无疑问，这种亲密和承诺是基于两厢情愿的基础下的，也就是自由意愿，而片中则来自一种外力的强制。

两个再相爱的个体，仍然无法忍受无时无刻的相处，何况这个期限是“永恒”。片中对永恒这个概念也做了更极致的呈现，当尚孟拿着叔叔给的手枪准备自杀，摆脱这种困境时，女主却抢先自杀了。但是这并没有让尚孟得以解开镣铐，叔叔仍然强制要求他与死去的玉帕蒂呆在一起。直到某天醒来，发现对方已经腐烂，尚孟被吓一跳。可怜尚孟的家仆砍掉了玉帕蒂的手臂，但此时的尚孟已接近疯狂，从此消失在森林里。

多少人会对爱人说动听的情话，想要与对方生死相依，但这样的承诺恐怕在真正的生死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人对永恒的渴望抵不过现实的残酷。而爱情当然也无法成为“永恒”的最佳注脚。激情褪去后面对的彼此的矛盾和阴暗面，不是有超凡的智慧和绝佳的心态，一般人无法忍耐。或者说，爱情确实是永恒的，但人却是流动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便如同像上了枷锁的尚孟和玉帕蒂一样，必然会面临着一方的妥协，和双方对彼此个人空间被侵占的忍受。人们总是害怕孤独，想要灵魂的伴侣，但那说的并不是捆绑的相伴，或者两个残缺的个体的契合，而是两个圆的独立又相依。

就像片中说的那样：“彼此斟满了杯，却不要在同一杯中啜饮。彼此递赠着面包，却不要在同一块上取食。要站在一处，却不要太亲密。因为殿里的柱子也是分立在两旁，橡树和松柏也不在彼此的树荫中生长。”

舒婷在致橡树中也做过同样的描述：“彷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爱情大概是上天给人的最美好的东西，也是最残忍的东西。它让我们体会美好，又体会失去，体会得到的喜悦，又体会得到后的倦意。人永远是在孤独和自由的两端之间游荡。孤独地久了，就渴望爱情，而爱情的新鲜劲过了，又开始疲惫纠结，想要重获自由。

这样反复的游荡中，岁月蹉跎，灵魂疲惫，才开始发现生活的主线任务之外，自己竟错失了那么多的可能性。

人可以不需要爱情吗？我不敢确定，但我知道大多数人是需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寻找到一生求索的热爱，这时候，爱情就成了我们对抗虚无人生的解药。

它让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好像被看见，被理解。虽然最后会发现一切最终都是徒劳。孤独是我们的宿命。而永恒更像是一个笑话。

是在爱情里不断受挫，不断体验轮回，还是拥抱自由，看到人生的更多可能？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而我相信的永恒则是瞬间的永恒，不管最终结果如何，爱过就彷佛是存在过一样。

那些彼此灵魂电光火石的碎片在宇宙的浩渺中不值一提，但那一瞬间，即是宇宙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