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11 22:43
晚上看书看累了,坐下来搜台,无意间看见朱军在丽江作的张艺谋的那一期艺术人生的访谈.这两个男人都老了.张老得皱纹里多了些坦荡,笑容里也添了些明朗;朱军的宽额头虽然还冒着油光,但沟沟坎坎的壁垒分明.艺术人生这里面的人物追述,时不时地会看上那么几眼.毛阿敏回来那一期陪她哭过,韦唯那三个卷发小孩都非常可爱,而最近看的李连杰那一期,他回到北京,他们家五个孩子都坐在台上谈姐弟兄姊间的照顾,看他节目里的眼神比电影里任何一个镜头都透着活泼和狡诘,而一个练武人的身板矫健依然不减当年。我虽然喜欢不起这类气质的人，但也不至于到讨厌。
这期节目是伴着《千里走单骑》在丽江做后一组镜头的收工做完的.当然有替张艺谋宣传新片的嫌疑.何况高仓健<也端坐在那儿，彼此抛了半天的肺腑,那简直是肯定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片子的票房吧,大家凑在一起才那么坦诚地说了很多知根知底的话.更可能是因为丽江的美丽妖娆,在一个充满异族风情的落日黄昏里,促膝谈心谁都不免娓<娓道来.张艺谋是个人物.这个人物在中国的电影史上写了怎样浓重的一笔,不光是跟两个国际女星的走出有关,确实他的影片追述了几代人的记忆和钟情.可是他一样有着小人物的离合悲欢.说到和父亲几十年的亲情沟通,两个男人之间有的只是彼此之间已成习惯的沉默,没有母亲在身边,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见面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朱军问,那你想过没有想过要和老人家去交谈沟通的?张拧了拧眉头回答:要说不是没想过,关键是任何一个家庭的成员之间,他们之间的任何关系长久以来都形成了一个习惯,而习惯就是让你不自觉地去顺从它,而不是有所改变.
他可以整宿整宿地和朋友编剧谈论剧本至通宵达旦,而亲人再长久的分离相见也不过是唇边的一抹淡淡笑嫣.他说的这种父子伦常之间的沟通在某个时代某个人身上也许是显得典型了一些.但是日子沉淀下来的家庭气氛和习性,是有很深的印记的.哪怕那个人从那个家庭走出来组建了另一个新的家庭,仍然会改变不了那个旧的折痕.记得念高中时候最热衷性格的分析和完善,但是努力到现在,发现真正致力于想完善的那一部分缺陷，依然鲜明如初.就是说无论你汇集到哪个人群中熙熙攘攘,一回头,你看见的依然是那个成长起来的家庭打给你的深深留念.而且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不光是容貌和血性,在行为相遇相知的任何一个角落，你都能发现你们的共同之处.但是,纵然有那么长时间的磨合打碰,分开了,回到另一个家庭里去,依然是最初的岁月里各自留下的一些个性在顽固地坚守阵地.
据说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上,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的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大约是两亿分之一,而成为终身伴侣的可能性五十亿分之一.那么成为家庭成员的可能性应在十亿分之一.人生下来首先相遇的是自己的父母手足,然后会有朋友,同事和爱人孩子,包括中途走掉的一些过路人.一路走下来走到最后,相知相遇最长久的还是身边仅有的那几位亲人.但是最温暖的几个人一生中也难免都是沉默寡言的各自活着.千剧中的高仓健走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一个需要,就象建一为了一个什么原因去追随中国的傩戏.纵然是向对方发出的一个了解、和解的愿望,但每个人的千里都是挑着自己的单骑走过来的.所以那个叫杨杨的小男孩到最后也没有见到那个叫李加林的男人.其实这里面的仇恨和痛苦和忏悔都是无足轻重的.因为每个人心门的钥匙始终抓你在自己的手里,给出去的不过是路程中的某一扇门的某一把而已.
你打开过,那也是相遇相知的一个单骑.
正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