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问题的问题

评分：

6.0 还行

原名：不成问题的问题又名：Mr. No Problem

分类：剧情 / 地区：中国大陆年份：2016

简介： 1940年代的大后方重庆，一间物产丰富却总是赔钱的树华农场，一场明争暗斗在新旧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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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8-02-25

不成问题的问题影评：不成问题的改编——浅析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与原著的比较及改编

1. 开篇
在原文中，老舍一开始用四个大段，对“树华农场”进行了一次彻头彻尾的描写。有由远到近：“前面是刚由一个小小的峡口转过来的江”、“背后是一带小山”、“小山的半腰里……便是树华农场”；有由外及内：“从渡口上的坡道往左走不远……石旁生着细竹”、“到了竹丛，便到了……石板路”、“走完了石板路……这便是农场的大门，横匾上刻着‘树华’”两个隶字”；也有对农场的细致刻画：“城里的士女有时候也把逛一逛树华农场作为一种高雅的举动”、“它的设备是相当可观的：有鸭鹅池、有兔笼、有花畦、有菜圃、有牛羊圈、有果园”……

而在电影，则是以丁务源的早晨开场。静态黑白影像中，我们没有看到“树华农场”的全貌，甚至还不能知晓农场的存在，只有一位注重仪表、讲究规矩的中年男性占据了我们的全部视野。一把钥匙、一块怀表、一勺鱼食、一声“三太太，农场的飞鸡飞鸭，给您放到厨房了”之后的叹息，使小说对农场的环境刻画，在范伟的举手投足间转变为对丁务源的人物特写。对比两者，可以明显看出电影创作者的意图：聚焦丁务源。这不光是发生在“树华农场”的故事，更是属于丁务源的故事。

2. 丁务源
文学于电影的优势，便是能够通过文字充分表现人物的个性与内心。老舍虽以农场开篇，但对丁务源这一人物还是给予了相当的重视，不惜花大量笔墨来把他的所感所想刨出来、扔到纸面上，尽全力让这位丁主任鲜活起来。例如，文章中有这样一段：“‘会长！’他们在谈论要人之后，必定这样叫丁主任：‘会长，你看怎样？’丁主任自己感到身量又高了一寸似的！他不由地怜爱了这群人，因为他们既可以去与要人取得联络，而且还把他自己视为要人之一！他不便发表什么意见，可是常常和妙斋肩并肩地在院中散步。他好象完全了解妙斋的怀才不遇，妙斋微叹，他也同情地点着头。二人成了莫逆之交！”这一系列的心理描写，放在电影中是无法充分表现的。不过，兴许是老舍先生太强调幽默与讽刺结合，以致于丁务源这一人物像是周身长满了芒刺，他的狡诈和圆滑被完完全全地、放大般地展示在了人们的面前，令他变得并不那么讨喜。“不管办个‘三天’，还是‘满月’，丁主任必定闻风而至”、“‘老张！’丁主任最富情感的眼，象有两条紫外光似的射到老张的心里……丁主任解除了老张的武装。”类似这些话语，就好像是作者在招呼着大家，一起指着他轻视的某类人的鼻子放声大笑。

电影没办法这样表现人物，但在此处反而将丁主任的棱角磨平了。不过在改编过程中，创作者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完全照办老舍的最初人设，更进一步的，是想要把丁务源塑造成为一个并无对错、夹缝求生的乱世中的小人物。选定让“某人”作为故事中心，就需要成为一个能站得住脚的“活人”，而不仅仅停留在意在批判讽刺的象征符号。

编导们所做的一些可见尝试，在此仅举几例：开头的那一声叹息的设计，已经可以初步说明改编者对丁务源并不总是批判，而也是带有同情色彩；在麻将桌上——一场新加入的戏——面对各位太太小姐的话中有话，丁务源尽管还是把担子一一揽在自己身上，可在一个“三面夹攻”的构图下，他的揽责更多了几分出于生存的无奈，远不及文中“必定闻风而至”般的殷勤；小说里，丁务源不愿与尤大兴交战，便“把妙斋与明霞埋伏在农场，他进了城”，希望自己归来后能渔翁得利。而在电影里，创作者让丁务源夜访秦妙斋，并将这趟计划的过程自述为“喝了点酒……一头栽进了江里”，同时在这之前，影片已经用一个灰头土脸走在江边的镜头证实了他所言不差。于是在这儿，丁务源的本意在现实面前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观众对他遭遇的同情、进而对此人的认同。他依旧是圆滑的，只不过是“温柔地圆滑”着。

不过到片尾，在丁务源身边所有的威胁都被他消除后，他那种油滑的腔调、奉承的口气逐渐大胆地显露了出来。这不由地让我们相信，今后的“树华农场”，“果子结得越多，农场也不知怎么越赔钱。”

3. 另几人
影片对秦妙斋的改动比较多，前史简略、正史增加，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为他安排了一名吴明义教授。在“作着梦似的秦妙斋无意中走到了树华农场”之前，吴教授的莫名失踪给秦在影片里的结局埋下了合理的伏笔。原著中，丁务源对秦妙斋的最终反击只有寥寥一句“不久，丁主任把妙斋交给保长带走”，前文对丁的大量负面描写在此处提供了“不讲理”的特权；电影因为无法充分、也并未全部重复文字中的人物刻画，如此增添一笔，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更愿意称之为独辟蹊径。无论如何，从效果上看影版也并不见得逊色，其处理不仅丰富了剧情，也使得故事得到了电影式的圆满。

尤大兴这一人物倒是基本按照原著复现，“他聪明，强健，肯吃苦……轻巧、准确、敏捷……他又象一头牛那样强壮，耐劳”的特点在影片中都可以看到。但创作者对他的夫人——明霞这一人物的改编，就可谓是舍小得大了。老舍先生在小说中，清晰地将明霞塑造成了一个傻子，一个有了爱人就可以“仰着脸走路”、“并不喜欢大兴”但把他当作“一面雪耻的旗帜”的痴人，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和不明事理，才有了后来同工人们偷鸡蛋——自称“我和他们一样地去拿东西，好教他们恨你而不恨我。他们不恨我，我才能为你说好话”，并随后导致尤大兴的被迫辞职。但经过反复揣摩，“偷鸡蛋”的情节总是感觉有些古怪的。一位“作过小姐”的家庭主妇，要同不重仪表的工人们一起摸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是得傻成什么样子呢。且有这样碍事的太太待在身边如此之久，与尤大兴自己所坚持“结婚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别的事都是多余，用不着去操心”的信条也是相违背的。这个关键转折点的设计，在我看来，是过于牵强了。

反观电影中的处理。创作者在“点名上工”的情节后，加上了几位工人被开除的戏。于是顺理成章的，想赶走尤大兴、打着鬼算盘的秦妙斋给他们几人出了讨好尤太太的主意；顺理成章的，几人给尤太太送去了一筐鸡蛋，同时在影片中被消解掉了“傻气”的明霞，在“不想走了”、决定与工人打成一片的思想作用下，便又顺理成章地将鸡蛋由“偷”变“收”；最后，也正是凭借这筐子“好心的”鸡蛋，秦妙斋找到了击败尤大兴的理由。虽说收礼的行为实为诬陷，被诬陷者也并不没有落到“偷”那样无法翻身的境地，但若追溯到之前对尤大兴一系列的、长时间的人物刻画（甚至取代丁务源成为了主角），任何污点——无论真假对错——于他，都是毁灭性的。

跳出文本表层看，这一处改编在讲好故事的同时，还玩了一把对当代社会问题的指涉。不知老舍先生将明霞写傻，在彼时的社会里是否也能找到类似明白的人与事。

4. 结语
毋庸置疑，老舍先生作为我国文坛一位大家，工夫了得。其作品幽默透着辛辣、风趣不失思考，可谓老少皆宜，具有超越时代的价值；与此同时，这一回电影形式的改编，在做到不丢原著精神的基础之上，又增入些当下的新元素、新气象，并且在剧作上使得这部短篇小说更加完满，在镜语上也是锦上添花。所以，若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你死我活来，那么我是这么觉得的：小说写得固然好，而电影，也“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