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王：红发歌姬

一、乌塔过往

乌塔，一个被红发香克斯在航海路上拾到的弃婴，具有音乐歌唱的天赋，也拥有歌歌果实的能力，能操纵听众的精神意识。

年幼时的乌塔与香克斯一群人航行经过音乐王国——艾蕾吉亚，举国上下为其歌声倾倒，希望她能够留在这个国都，成长为杰出的歌唱家。就连香克斯也开始犹豫，是否将乌塔留在这里，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可乌塔却拒绝了。在乌塔心里，她深深地以香克斯为荣，并将其海贼的追求视作信仰，她只想与香克斯一行人一直在一起。

但在乌塔离开艾蕾吉亚的前一晚，意外却发生了。得知乌塔要离开后，艾蕾吉亚音乐学院召开了盛大的音乐会，请求乌塔临行前为大家歌唱。而传闻沉睡在音乐城堡底下的魔鬼乐谱托特姆吉卡，竟被乌塔的歌声吸引而来，引诱乌塔解开封印，由此触发了毁灭性的巨大力量，一夜间将整个国家摧毁。因年幼的乌塔体力不支，昏睡过去，这场灾难才得以结束。

但这能够让整个国家一夜之间彻底消失的屠杀行径，立即引起了世界政府的关注。本着维护正义秩序的原则，海军绝不允许世界上还存在这种杀伤力极大的罪犯恶徒。知道真相的世界政府，必然将全面剿杀乌塔，还给世界一个正义。同时，拥有毁灭世界能力的乌塔，其珍稀程度无异于一个上古兵器，有多少海贼希冀得到她的助力。乌塔特殊而强大的才能，注定让其沦为是非之源。

二、乌塔之香克斯

不管怎样，总要有人为艾蕾吉亚国家的覆灭而买单。

香克斯做出了选择。他以海贼的身份为乌塔背上了屠国的罪名，掩饰了乌塔的能力。也许，香克斯是为了保护乌塔免遭海军追杀和其他海贼的觊觎，也许，是为了让她能够接受戈登国王的栽培，实现理想、成为真正的歌唱家。也许，当时的香克斯与世界政府最高级别的统治者达成了协议，以香克斯红发海贼团之名背负艾蕾吉亚国家屠国罪名，承担人们对海贼的负面印象、彰显世界政府的正义，而让乌塔留在与世隔绝的岛上安全长大，相当于变相的终身囚禁，乌塔将无法再做出危害世界的事，这样就可以让乌塔免其追杀平安地继续存活下去。又或者，香克斯并不忍心告诉乌塔真相，是乌塔一人屠杀了整个艾蕾吉亚王国，不忍心让她小小年纪就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和责难，不忍心摧毁她心中的善良和美好。这一点似乎更是重点。否则，以香克斯的能力，即便是世界政府追杀乌塔到天涯海角，都会拼尽全力护其周全。

影片里，香克斯最终选择了隐瞒真相，将乌塔一人留在这座亡国之岛上，交由唯一幸存者戈登国王抚养。

三、乌塔之戈登

戈登国王是艾蕾吉亚王国的统治者，知道艾蕾吉亚王国背后关于魔谱托特姆吉卡的秘密，也肩负守护托特姆吉卡的使命。在看到由乌塔的歌唱才能引发屠国灾难后，自责地说都是自己的失职。而后得到了香克斯的委托，立下誓言：会将乌塔培养成杰出的歌唱家。十二年来，兢兢业业地栽培乌塔。但仿佛无法摆脱的宿命一样，十二年过去了，尽管乌塔如愿长成杰出的歌唱家，令人们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少女开始了毁灭世界的计划。

戈登国王是一个纯粹好人吗？也许不是。影片里乌塔嘲讽戈登说：“你一直保留着乐谱，难道不也是在期待一个新纪元吗？”也许一开始戈登就出于私心，为了留下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乌塔，为了借用她的力量，放出乐谱魔鬼托特姆吉卡，获得毁灭世界的无穷力量，从而故意引诱乌塔演奏乐谱、释放魔力。在灭国事故发生后，举国上下偏偏仅剩下国王戈登、乌塔二人生还。也许戈登本身就是个偏执的疯子，只是托特姆吉卡的毁灭性威力如此强大、不受控制，甚至需以整个国家的作为代价，这是戈登意料之外的。在灭国后，戈登深知这是自己的过失，立誓抚养并栽培乌塔，期望将功抵过。

多年以后，乌塔长大成人，但戈登依然没有毁灭托特姆吉卡乐谱。且不说肩负着守护托特姆吉卡的使命。其实戈登不只是艾蕾吉亚王国的国王，同时也是个杰出的艺术家。即使托特姆吉卡乐谱本身存在难以估量的毁灭性力量，戈登也无法舍得摧毁它，这种对于艺术瑰宝的敬畏之心，大概真正搞艺术的人才懂吧。当然了，除去以上的臆想，戈登也许就只是个老老实实、清清白白的音乐国王。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人物角色未免就过分扁平了。

四、乌塔之新纪元

在乌塔成长的过程中，影像电话虫的出现，打破了大家一直以来辛苦维系的平衡。乌塔透过电话虫看到了世界各地的人，接受了太多人的痛苦，抱怨，疲惫，忧伤，对当下世界的不满和失望……也承受了太多人的期待：带我们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天堂吧。

从小生活在孤岛上的乌塔，心思单纯善良，希望凭一己之力能够让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度。但是她并不了解人类本身诸多的欲望追求，也不懂人生本来就是喜怒哀乐五味杂陈的，更不懂世界是需要一定的秩序才能够稳定运行的。当她运用歌歌果实的力量将大家囚禁在幻想的世界里，一开始大家都很满足，直到她批斗了天龙人，有人发现乌塔打破了世界原有的规则之后，开始恐惧、提出想离开。有的人抨击乌塔说是她擅自做决定将他们扣留下来，有的人维护乌塔说乌塔是为了大家好……不同的声音出现了。原来，即使在精神和物质上让大家都满足，都变得更加幸福，也依然会有不同的声音出现，大家始终无法目标一致地呆在一起。因为这才是人类世界本来的样子啊。

为了要镇压不同的声音，保持目标一致，乌塔将所有人变成了不能发声的布偶和糖果。这个幻想世界，最终变成了她一人的独裁王国。即使在这个世界中，人们满足了精神和物质追求，但人们不能发声，没有思考，和失去生命力的布偶糖果无异。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样人们就真正幸福开心了吗？

总有些人不会为此而感谢她，因为这些人只是想在原有的生活上去享受幸福满足，而不期待改变。例如影片里放羊的少年乘上小船说我今天玩的很开心，但是我要继续回去放羊了。这才是人性本身。向往幸福，却不愿意、不能够做出打破自身认知的改变。禁锢人自身的，原来是人自身的认知。在现实世界里，人们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救世主。因为能够救赎自己的人，有且只有自己。违背了对人性、缺乏对世界真实运转的全面认知，而期望能够救赎他人的单纯少女乌塔，那所谓的乌托邦式的新纪元追求，终究只是一场虚无。

五、乌塔之路飞

那么路飞跟乌塔有什么不一样呢？

路飞跟乌塔很像，青梅竹马，两人都视香克斯为信仰，都期待开创一个新纪元，都非常单纯。其实乌塔的命运跟罗宾很像，杰出的天才，分分钟都背负着国家情仇，是世界政府忌惮和执意要全面剿杀的对象。罗宾在司法岛也曾陷入绝望，放弃挣扎，坐等命运的屠刀落到自己头上，让自己的生命为可笑的现实画上句点。是路飞的出现，打破了罗宾的绝望，也是路飞让罗宾呐喊出自己心底真实的声音：我想要活下去。所以罗宾成为了今天的妮可·罗宾。

路飞的新纪元，和乌塔的新纪元是不同的。路飞从来不会自作主张，自作聪明。路飞一直在帮助别人成就自己，而不是把自己认为是对的东西，强加在别人身上。路飞可以接受不同的声音、不同人种，可以接受吵吵闹闹的索隆和香吉士，可以接受驯鹿乔巴和鱼人甚平，而不是为了维持自己所期待的和平、扼杀掉所有不同的声音。

路飞，注定是非凡的。

六、乌塔心事

影片一开始，乌塔从高高的演唱会站台上一跃而下，平稳降落，仿佛施了魔法的少女，并偏执地扬言让大家都永远幸福快乐地呆在一起。果不其然，这是一个由乌塔创造出来的精神幻想世界。

乌塔从小将香克斯视为信仰，即便知道自己的歌唱天赋，也义无反顾地想跟着香克斯，因为她相信自己是红发海贼团的歌唱家。可是，一夜之间，乌塔醒来发现艾蕾吉亚王国灭亡，而曾经被自己视作信仰的红发海贼团正是这场灾难的刽子手，他们十恶不赦，屠国谋财……忘了是谁说过，摧毁一个人之前，先将其精神摧毁。对人本身而言，信仰的崩塌，不亚于一场颠覆性的灾难。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早在十二年前，香克斯就用隐藏的真相将乌塔杀死了。

为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决定弃我而去？

如果我说我的梦想并不是成为什么杰出的歌唱家呢？

如果我说我只想跟你们在一起，只想当红发海贼团的歌唱家呢？

乌塔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感受这一切呢？乌塔恨香克斯吗？也许，在知道真相前，是信仰的崩塌，是日复一日地孤独。而在知道真相后，是埋怨，是难过，是对自我存在的怀疑，也是对香克斯不信任的开始。在乌塔看来，自己凭一己之力毁灭了一整个国家，是真正的凶手，而香克斯因此背叛、抛弃了自己。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正如影片里香克斯说的，是父女之间的吵架。每个孩子都不希望大人自作主张为自己决定一切，不希望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而是希望自己能够与之一同面对。

被打倒的时候，乌塔内心的声音幽幽地飘了出来：“什么嘛，原来你也很寂寞。”十二年漫漫的孤单生活，仿佛留守儿童一般，绝望到只有音乐成为唯一的寄托。乌塔，其实很想通过这场演唱会，再见一次香克斯吧。她不知道香克斯在哪里，不知道香克斯会不会来，尽管她很希望如此。她想告诉香克斯，她已经知道了十二年前屠国的错是她犯下的，她很想念大家，她依然想成为红发海贼团独有的歌唱家……当乌塔倒下，看见了香克斯，她说道：“香克斯，我以为我不想见你了，但是我好想你……”

七、乌塔存在的意义

当乌塔花了一年时间用歌声帮助了一群粉丝获得快乐，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却又突然拾到影像电话虫知道了十二年前屠国的真相，“乌塔是个非常危险的少女，她的歌声会给人带来灾难……” 又是一次信仰的崩塌。当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被否定的，乌塔的精神世界又该如何立足？

于是她告诉自己，痛恨海贼吧，开创一个新纪元吧，仿佛这样就能找到自己存在和被需要的意义。是对自我的赎罪？是对他人的救赎？是生命落幕的谢礼？还是彻底的绝望和疯狂？反正已经无法回头了。乌塔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当作献祭，于是又用了一年时间策划了这场自杀式演唱会。她知道自己的歌歌果实可以操作人们的精神意识，也希望能帮众人从苦难中解脱去到一个新世界。

其实乌塔一开始并没有决定使用托特姆吉卡乐谱的力量，在影片中是目睹了海军杀害平民、血流成河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她才使用了托特姆吉卡，本意是想通过获取更加强大的力量来解决问题，但过量食用不眠菇以获得更多体力的后遗症是精神错乱、情绪失控，让事情变得愈发无法控制。究其本质是暴力的统治变相地触发了托特姆吉卡力量，而乌塔只是个载体。当路飞对乌塔说，你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新纪元，你知道这不是自由。霎时间，乌塔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如娜美当初向路飞求助的眼神。纵然我知道这是错的，已经无法回头了不是吗？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善良的人往往会将过错都归咎于自己。乌塔的选择，其实是一种献祭式的自我惩罚。

而自私的人类更是可笑，将乌塔视作救世主，却在意识到反抗天龙人会遭到政府报复、威胁自身时，纷纷提出离去。乌塔因其出色的天赋而被世人扣上救世主的帽子，结果却又被世人无情抛弃。在赤裸裸的人性面前，乌塔从头到尾仿佛一个工具人。然而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影片后半段，即便魔王被众人合力打倒，人们依然被困在精神世界中，同时不受控地对他人发起攻击。恢复理智的乌塔请求各位不要再伤害他人，但人们的意识早已被托特姆吉卡吞没。危急时刻，早已透支体能的乌塔，尽管口吐鲜血、双眼疲惫，但她依然拒绝了香克斯递来的休眠药水。她说：“香克斯你说过，我的歌声能给人们带来幸福。我是红发海贼团的歌唱家——乌塔。” 所以她选择耗尽最后的生命继续歌唱，让自己的歌声唤醒沉睡的人们、把人们从幻想中带回现实。香克斯最终支持了她的选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乌塔找回了真正的自己。乌塔的歌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真正为人们带来精神上的平静与幸福。

也许乌塔在这一刻也找到了她生命的真正意义吧。但就像十二年前香克斯说的，不管怎样，乌塔的歌声是无罪的。也许从一开始香克斯就只是希望乌塔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唱就唱，而不是活在别人的期待里，背负什么“上古兵器”、毁灭国家、救世主等等沉重的十字架。影片最后，众人平安地从沉睡中醒来回到现实中，而乌塔在香克斯怀里唱了最后一支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乌塔，并非生来就是一个企图毁灭世界的偏执少女。

乌塔，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乌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