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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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了解脱衣舞娘吗？在你的印象中她们是什么样子的呢？Dita Von Teese？Cardi B？还是大银幕上塑造出来的那些可悲又可怜的受尽男人欺骗的可怜虫？要是你像我一样对这个职业充满好奇却又不了解，对媒体和银幕上呈现的形象充满怀疑，我推荐你看这部电影《舞女大盗》（Hustlers 2019），或许你能像我一样有些收获。

为什么我强力推荐这部片子？

本片由一篇2015年发表在《纽约杂志》上的文章改编，片中汇集了很多明星：Jennifer Lopez（无需介绍），Constance Wu（《摘金奇缘》）、Keke Palmer（《急诊室的故事》）、Julia Stiles（《谍影重重》）、Lili Reinhart（《霹雳娇娃》2019）。全片时长100分钟，结构紧密，没有尿点。片中的配乐都是我们所熟悉的不同时代的流行歌曲，也非常适合每个场景。

如果你是冲着“脱衣舞娘”的噱头来的，片中的脱衣舞表演场景是非常精彩的。Jennifer Lopez饰演的Ramona在本片中就是以一场极其华美精彩的脱衣舞表演出场的，收获了全场男性顾客的关注、喜爱，当然还有金钱，这也是Destiny（Constance Wu饰演）与她的友情开始的直接原因。后面还有很多脱衣舞俱乐部的表演场景，都很值得一看。除此以外，本片还请到了大红大紫的说唱歌手Cardi B和Lizzo在其中客串出演。

影片的结构非常清晰：金融危机之前，华尔街的男性们大把赚钱也大把花在脱衣舞俱乐部，每个从业者也都在赚钱；但是金融危机的发生打破了这个繁荣的局面，也拆散了两位主角的联盟；金融危机之后，华尔街遭遇洗牌，俱乐部的舞娘们也遭遇了洗牌，她们没了生意，就只好走下了另一条路。
“脱衣舞娘”是一个被严重污名化的职业，就因为她们的工作是展示自己的身体和跳有明确性暗示的亲密舞蹈。但是该片中呈现的不只是我们经常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她们作为性对象的那一面，更多是她们作为人的那一面：她们有迥然相异的性格，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她们在困难的环境中积极反抗、结成女性联盟相互扶持共渡难关。你得承认，她们在影片中展现的自主性，能动性，商业敏感度，还有道德水平强过很多受过高等教育的道貌岸然的华尔街从业者。

最重要的，当然是这部电影中展现出来的女性情谊。不论是Destiny和Ramona，她们和后来组队的Mercedez和Annabelle，还是Destiny和记者Elizabeth，她们之间都展现出了虽然并非坚不可摧但却温暖又牢固的情谊。她们像家人一样照看彼此，鼓励彼此，帮彼此收拾烂摊子。即使在被伤害的时候，仍能理解对方的苦衷。这在我们平时经常看到的影视作品中，发生在女性角色之间的几率屈指可数。

还记得我们之前提到过的贝克德尔测验吗？它是一个1984年产生的关注女性在影视作品中被代表程度的测验，标准非常简单：（1）电影中必须有两个或以上女性角色；（2）两人必须交谈过；（3）她们谈话的内容不是关于男人。即使是36年前的测验，现在流行的电影能够通过测试的也并不多。《理查德·朱维尔的哀歌》没有通过；《小丑》没有通过；今年奥斯卡获奖最多的电影《寄生虫》呢？你来告诉我吧！
在这样的影视环境下，看到一部全由女性主演，演职人员超过半数是女性；女性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互相扶持的情谊；女性角色不围着男人团团转，却成了思维缜密、有组织的犯罪者，而男性成为了受害者的电影，怎么能不推荐给你们呢？


女性友谊

我们经常在大小银幕上看到大同小异的男性友谊（brotherhood），比如最近得奖的《好莱坞往事》中贯穿始终最重要的逻辑线就是两位主角——当然都是男性的几十年如一日的友谊；《理查德·朱维尔的哀歌》里面朱维尔最终能够得到公义的，也是依靠他的男性律师朋友的支持。而提到展现姐妹情谊（sisterhood）的电影，真的是要搜肠刮肚才能找到《末路狂花》（1991）、《相助》（2011）；要是提起女性角色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的电影，那就多不胜数了。本片导演Lorene Scafaria在读到《纽约杂志》里的这篇故事的时候，马上就觉得这是一个以女性友情为核心的故事，正是美国目前的影视作品中缺少的。正因为大小银幕上充斥着对女性之间的互动和感情的脸谱化呈现，很多观众甚至影评人观看本片之后充满困惑：她们俩关系怎么就突然好起来了？怎么就突然变成家人了？穿得这么浮夸还总是去购物，这不是好莱坞《小时代》吗？

如果你有朋友，应该就会知道，友谊的发生是很随机的，即使产生友谊的原因不是。她们的工作环境使得她们对男性的信任程度是很低，这恰好也给了她们发展出深厚的女性情谊的机会。几位主角被介绍的背景中，除了Ramona都有被家人抛弃的经历，她们都是在为自己寻找生路，希望能过正常的生活，也希望自己和新的家人都能生活得更好。
Destiny作为一个菜鸟初遇Ramona的时候，是对她充满了崇拜的，所以她主动找到Ramona希望能够学习些舞蹈动作，最终成了生意伙伴和朋友。她的自信心、对客户和市场的判断全部来自于Ramona，也是在Ramona的鼓励之下高中都没毕业的她重新开始学习会计，这也是她最终能成为CFO的原因。虽然中间经历了波折，两个人也不再联系，但这份情谊直到影片的末尾也并没有改变。

就像Destiny问记者Elizabeth的问题展露出来的一样，她们的生活环境、对困境的反应和对钱的需求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让Elizabeth作为一个幼年生活富足的中产阶级妇女理解她们的行为是一种奢求。但是Elizabeth作为一个连接剧情的角色，在剧中为数不多的出现都充分表现出了她对Destiny和Ramona的共情，也正是因为这种理解和共情，让Destiny对她既有敌意又有信任，会跟她发展出一段意想不到的友谊。


复杂的女性角色

“母性是一种精神疾病”（Motherhood is a mental illness）是在成为朋友之后，Destiny第一次去Ramona的东区公寓作客时从后者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贯穿始终，也是她们友谊终结的原因。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要是哪一天我在中国的电影里面听到这句台词，并且这电影的基调是认可它的，那我们的地位和表达的自由度才是真的提高了。”
她们赚了钱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名牌的包包、鞋子和衣服，这是很符合大众期待的，但是在奢侈品上花钱并不阻碍她们资助自己继续学习。那她们跟我们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呢？她们是自己争取到的学习的机会，不是父母给提供的，这才是真正主动的学习。这让我想起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特蕾莎在终于有机会学习摄影的时候，如饥似渴的样子。

该片的导演是跟两位主角站在一起的，她歌颂这种女性情谊，也会不可避免地美化两位主角。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道德污点，这些才是让她们更加立体、更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所以如果本片可以对Destiny复杂的性格更深入地描绘，把Ramona塑造得更立体，或许对于不了解女性情谊的观众来说本片就更容易理解了。片子对华尔街金融市场和脱衣舞俱乐部进行了类比，影片最后也把美国政治与脱衣舞俱乐部进行了类比，但是这类比之中的关联仍然需要更深的挖掘和更多的铺垫。


脱衣舞娘的真实生活

本片开头就展现了美国脱衣舞俱乐部的运作方式。关于脱衣舞俱乐部和舞娘的法律规定是：客人不可以用手触摸舞娘。所以就会有一些男性顾客说恶心的话来激怒她们好让他们有自己能控制一切的错觉，就像片头Destiny在给顾客Lap Dance的时候那个男顾客在她耳边说“谁伤害你了？”“你爸爸伤害你了吗？”这些已经是影片中可以展现的轻度的言语侵犯了，实际的话可能要恶心很多倍。而且俱乐部经理、保安都要在舞娘的小费中抽成，想让DJ放你需要的歌曲，也是一样要给钱，这一层一层的盘剥，都会让新来的技巧没有那么好的舞娘赚不到多少钱。

为了刺激顾客更多消费，满足顾客的性幻想，脱衣舞娘会两个人甚至三个人一起工作。跳脱衣舞确实是比较容易快速赚到钱的方法，虽然不见得像是本片中展现得那么夸张，但有位在金融危机以后入行做过脱衣舞娘的朋友就曾说，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3、4个小时赚1000美金根本不是问题。这也是很多女性把它当成快速赚钱，快速摆脱困境的机会的原因。

在美国想要成为脱衣舞娘，你必须有美国国籍。另外，她们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警察不会来找她们的麻烦，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偏见。总体来说美国社会对于脱衣舞女的偏见还是存在的，但是年青一代已经越来越能够接受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权，也就越来越能够接受脱衣舞甚至性工作的合法性了。


剧情简介（IMDB）
本片故事改编自《纽约》杂志2015年12月28日的文章：“得分的骗子们：一个现代罗宾汉故事：脱衣舞娘们从（通常）又恶心又（大多是）有钱的男人那里偷钱给她们自己。”<1>（The Hustlers at Scores: A modern Robin Hood story: the strippers who stole from (mostly) rich, (usually) disgusting men and gave to, well, themselves.）

影片信息
《舞女大盗》（Hustlers2019）
香港翻译为《艳舞大盗》，台湾翻译为《舞娘骗很大》。该片在豆瓣有15,040人看过，评分6.3。IMDB上面有59,013人看过，评分也是6.3。

导演/编剧
劳伦·斯卡法莉娅Lorene Scafaria
美国导演、编剧。1978年生于美国新泽西州，2012年执导电影处女作《末世情缘》（Seeking a Friend for the End of the World），2015年执导的第二部电影《老妈操碎心》（The Meddler）获得好评。作为一个导演，她的作品并不多，目前IMDB上面只有6部她执导的影片；写过8个大大小小的剧本，希望她能继续加油~

备注：
-<1>https://www.vulture.com/2019/09/hustlers-the-real-story-behind-the-movie.html

-<2>https://time.com/5671735/hustlers-movie-true-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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